抓住冬天的尾巴，去见江南的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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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而言，似乎越是容易获得的东西，越不屑于去珍惜，越是近的地方，反而最为陌生。上大学后，我的坐标长期位于杭州，然而，对于离杭州不远的一些「好去处」，我却反而变得陌生了。

现在早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我仍难以忘怀上一个冬天里留下的故事——在 2023 年最后的假期里，我选择抓住冬天的尾巴，去见一面江南的楼阁。

江南的楼阁是独有韵味的。

这篇文章写于春节之后，提笔写下它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次参访给我留下的印象，始终在我心中挥之不去。随着天气回暖，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不如找个空闲，把身边的「遗憾」一扫而尽吧。

烟雨天一，与想象中的样子略有不同

不知怎么回事，天一阁对于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阻隔。

和许多人一样，我对天一阁的第一印象，来自余秋雨的《风雨天一阁》。这是一篇收录于《文化苦旅》中的散文，在中学时代，这本书在学生群体中有着相当高的知名度。于是，跟着这本书一起，我游历过许多地方。当然，仅限于文字上。

天一阁建于明嘉靖四十年至四十五年（1561-1566），由当时隐退的明兵部右侍郎范钦主持建造，时藏书七万余卷，至今已四百多年。

天一阁藏书楼是一栋坐北朝南的两层砖木结构硬山顶重楼式建筑，除了藏书楼，整个天一阁还附有规模可观的古典园林。在爱书之人看来，藏书处必定是一个神圣且严肃的地方，无论这个地方只是一层书架，只是一个房间抑或是一整栋楼，都应如此。然而，在真正来当天一阁藏书楼前后，我发现，天一阁内外的氛围虽然静谧，却不失生活气息。

天一阁地处闹市，现时为居民区所环绕。在天一阁外，随处可见的生活气息容易把人拉回现实。房顶上的野猫慵懒地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时光，他们对附近建筑的历史浑然不知，也无心参与其中。

园内的每一处景致，都值得流连。或是墙角的一盆盆栽，或是门边的一簇绿植，或是偶地抬头便能撞见的小石狮，天一阁的每处细节似乎都经过细细斟酌。有心去看，平平无奇；无意一瞥，尽是惊喜。

到访天一阁的那天，天空是阴翳的，给寒冷的天气徒增了一分肃杀之感。好在天一阁里还有随处可见的鲜艳颜色，给灰白色的天空增加了些点缀。走走停停，再抬头望，我总是会看到向上翘起的屋檐。这是一种南方楼阁特有的设计，为的是雨季到来之时，降雨能够由高到低顺利从屋檐上排下，而不致产生积水。

我不曾设想，天一阁的老主人范钦曾多少次望着翘起的屋檐所指向的天空。纵使是在相同的地点，每日的所见所想也会有所不同。或许，范钦当时也不会设想，他在天一阁中珍藏的典籍，会在自己身后为自己留下怎样的评价。

不过，我无时不刻不在等待放晴的天空。

天下径山，交织在熟悉感中

2023 年的最后一天，这我第一次来到径山寺。彼时的杭州已经进入整个冬季中最冷的一段时间，但好在元旦前后中终归还是「拨云见日」，这也才使我这趟「说走就走」的径山之行不至于泡汤。

恰逢小长假，又是一元复始之时，前往径山寺的人流达到了一段时间以来的最高峰。据接驳车的司机师傅透露，当天抽调了近百辆中巴行走往返于旅游集散中心与径山寺之间。但即便如此，在坐上接驳车前，我也已经排队等待了近三个小时。

如何抵达

径山寺位于杭州市余杭区径山镇的径山之上，距离杭州市区约一个多小时车程。虽然杭州市内有直达大径山旅游集散中心的定时公交班车，访客也可以选择多次换乘乘坐其它公交线路到达大径山旅游集散中心，但这将在路上浪费大量时间，因此，推荐有条件的朋友选择自驾的方式前往径山寺。

受交通管制，现时外来车辆无法直达径山寺。访客需要在大径山旅游集散中心换乘免费接驳车上山，闲时上山车程约 30 分钟。在到达大径山旅游集散中心后，访客需要凭身份证兑换接驳车乘车券，并凭乘车券乘坐上下山的接驳车。在旺季，前往径山寺的接驳车往往需要排队数小时之久，为此，选择淡季前往径山寺不妨为一个好的选择。

交织在熟悉感中，这里才是源头

在这次径山之行的前不久，我方才到访过京都。回过头来再看径山寺的建筑，虽从未到过此地，但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哪里似曾相识。或者说，这就是翻版的京都。哦不，应该说京都才是这里的翻版。

径山寺于近年刚刚完成一次大规模的翻新，寺院内的许多建筑都随处可见「新」的痕迹。于我而言，我并不排斥对传统建筑的翻新或改建。只是，太多太多的翻新让老建筑失去了其原有的风格和韵味，容易给人一种「哗众取宠」的感觉。不过，径山寺的「新」却并不突兀。

「天下径山」，因径通天目而得名。山门前的这四个大字，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炯着金光，给人以十分温暖的印象。

时值 2023 年的最后一天，虽然这天在阴历上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恰逢元旦假期，前往径山寺参拜的人群熙熙攘攘。庙里的香火出奇的旺，在火苗与烟雾的相互加持下，映照出「仙境」的实感。

径山寺的建筑风格仿宋制，虽然相像，但其建筑风格既有别于唐样木构，又有别于日本的和式建筑，在国内已较为罕见。在寺内随意走走，无时不刻都能感受到这种建筑风格的别样韵味。寺内的小院，若不细看，似乎也有一股「和风」，仔细斟酌，才发现二者间的不同。

寺内随处可见的红，寄托着人们对于来年的美好祈愿。相信到访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期待新一年的美好顺遂。

径山寺，不仅是径山寺

作为京都最大的禅寺，东福寺与径山寺有着一段长达千年的历史渊源。东福寺的开山祖师圆尔辨圆禅师曾于南宋时期到访径山寺，并在径山寺住持无准师范大师门下潜心修禅长达六年，学习了临济宗杨歧派的禅法和中国的儒学。

回到日本后，圆尔辨圆禅师在从径山寺带回的《禅苑清规》基础上，制定了《东福寺清规》。《东福寺清规》中明确规定，「圆尔以佛鉴禅师（无准师范）丛林规式一期遵行，永不可退转」。在日本，圆尔辨圆禅师被尊为「圣一国师」，而现在，在日本保存的中国古代高僧墨迹中，最多的便出自是无准师范禅师，有 60 多幅。

与圆尔辨圆禅师一同回到日本的，还有以径山寺为代表的南宋时期寺院的建筑风格。东福寺在建造时，大量借鉴和仿造了与径山寺相似的建筑风格。时至今日，我们仍然能在东福寺中寻找到许多「中国元素」。

去年秋天，在我造访京都时，京都国立博物馆恰巧正在展出「东福寺」系列特展。关于这场特展，同样地，我在《城市漫步指南：在将秋未秋时，到访一次京都》一文中有作介绍。

在京都国立博物馆平成馆的展厅内，大量珍贵的东福寺展品被展出，观众们得以一览东福寺众多「国宝级」展品的阵容。在这些展品中，不乏许多来自中国的书画真迹。它们有的随圆尔辨圆禅师来到日本，也有的在其后数百年中随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而东渡。这些藏品，见证了那段时光里两国文化交往的盛景。

于此而言，径山寺，绝不仅仅是径山寺。

径山寺，此外也好吃

始兴于径山寺的「径山茶宴」至今已有超 1200 年的历史，其在茶文化、禅文化和礼仪文化等方面具有重要价值。径山茶宴包括击茶鼓、张茶榜、设茶宴、礼请主宾、煎汤点茶、分茶吃茶和谢茶等十余道仪式程序，以茶论道、禅茶一味，其对我国的茶文化和日本的茶道文化具有极为重要的影响。到访径山寺时，如有机会，不妨慢下来，体验一次原汁原味的「径山茶宴」。

与此同时，径山寺内的斋堂也有多种富有特色的素食出售，其中以径山素面最为出名。可惜的是，由于当天寺内的人流量过大，当我排了数个小时的队并成功坐上接驳车来到庙内后，当天的素斋已全部售罄，这也成为了这趟径山之行的一点遗憾。希望下次到访径山寺时，能如愿吃上一口素面吧！

尾声

在江南一带，如同天一阁和径山寺一般独具韵味的楼阁，是数不尽的。它们伫立在风雨中，在不同季节呈现给我们以截然不同的视觉观感，我想，这也正是它们「生命力」的一部分。现在，冬天的余额已经不足。

不过我更期待下一次再见到它们，是在别的季节。去看一看不同的季节里，属于这些楼阁的别样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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