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我的嘴唇上长了一个溃疡，这可是一件大事。毕竟成都可是我的第二故乡，最近又是吃小龙虾的好季节，不能吃辣可怎么办。作为一个专业的口腔医生，我马上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东搞搞、西搞搞，药买了一堆，最后溃疡好是好了，算下来却也一个多星期了，好像不去管它，也到了该好的时间了。

这小小的口腔溃疡，为何如此麻烦，这次好了，可能过一段时间，就又长出来一个，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趁这个机会，我也好好的补了补功课，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口腔溃疡的两三事。

更加准确地说，应该是「复发性阿弗他溃疡」。

我们说的「口腔溃疡」是什么？

口腔溃疡与其说是一种疾病，不如说是一种症状，它可能是很多疾病在口腔中的表现。所有发生在黏膜上的特定的微小损伤都可以称之为溃疡，除了口腔溃疡外（发生在口腔黏膜上），胃肠道黏膜、生殖器黏膜等也会发生溃疡，例如常见的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等。而单独发生在口腔中的，同时也是最常见的溃疡，叫做「复发性阿弗他溃疡」。

复发性阿弗他溃疡

你可能会疑惑这个「阿弗他」是什么。它对应的词是 aphthous，采用音译的原因是这个词在英语里指的就是「和口腔溃疡相关的」，其名词形式 aphtha 就是「口疮/口腔溃疡」，词源是希腊语中的「灼烧」，如果直译，就变成了「复发性口腔溃疡型溃疡」。为了在中文语境里把它与其他口腔溃疡区分开，只好音译一下作为定义，类似的情况应当不少。

复发性阿弗他溃疡又根据其发作的大小、个数、持续时间分为轻、重、疱疹样三种类型，其中最为典型、最为多见的是轻型。这也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说的「我嘴里长了个溃疡」，「我最近嘴唇有点上火」时，所指代的溃疡。其标准的症状是：

• 黄：溃疡的表面通常覆盖一层黄色或白色的假膜，这层假膜是由纤维素、白细胞和其他细胞碎片组成的。
• 红：溃疡的周围通常会有红色的炎性晕圈，表现出明显的红肿，这是由于局部炎症反应引起的。
• 凹：溃疡通常是凹陷的，即溃疡区域比周围组织低，这是由于局部组织坏死和脱落形成的凹坑。
• 痛：溃疡通常伴有疼痛，尤其是在进食、说话或碰触时，疼痛感会更加明显。这种疼痛是由于溃疡侵蚀了口腔黏膜下的神经末梢所引起的。

除此之外，它还有三大特点：

1. 复发性：溃疡具有反复发作的特点，即在一段时间内溃疡可能会消失，但过段时间又可能会再次出现。患者在一生中可能会经历多次反复。
2. 周期性：溃疡的发作具有一定的周期性，即溃疡的出现和消退常常有一定的规律。某些因素（如季节变化、饮食习惯、精神压力等）可能会影响其发作周期。
3. 自限性：溃疡通常具有自限性，即即使不进行治疗，溃疡在一段时间后也可能会自行愈合。

其他口腔溃疡

除了复发性阿弗他溃疡之外，还有其他原因也会导致口腔溃疡：

• 创伤性溃疡：由各种创伤导致的，如咬伤、磨损、不良修复体（设计不合理或材料老化等导致的不合适的假牙）、进食过热的食物等；
• 癌性溃疡：口腔癌（如鳞状细胞癌）的一种表现，溃疡持续不愈，边缘不规则，底部硬，有出血倾向；
• 结核性溃疡：由结核分枝杆菌感染引起，通常继发于肺结核或其他部位的结核病；
• 全身疾病的口腔表现：白塞病、克罗恩病、斯-约综合症、赖特尔综合征等，均会在口腔中表现为溃疡。

这些溃疡有特定的病因，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常见，治疗主要方法是针对病因进行治疗，并非本篇文章讨论的重点。为了方便讨论，在后面的篇幅内，「口腔溃疡」均指代「复发性阿弗他溃疡」。

口腔溃疡的病因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长口腔溃疡？」

这是许多复发性口腔溃疡患者深感困惑的问题。但当你带着这个问题向医生寻求解答时，往往只能得到一个模糊而笼统的答复：溃疡的确切病因并不明确，它可能与你的遗传以及生活习惯有着密切的关联。

这并不是医生在敷衍你，而是医生确实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目前，最为主流的关于溃疡病因的观点是遗传、环境和免疫「三联因素论」。

具体来说，溃疡的发生可能是在特定的遗传背景下，受到某些环境因素的影响，如精神状态、心理行为、生活环境及工作方式等，这些因素相互作用，导致免疫系统出现异常反应，最终导致了复发性阿弗他溃疡。

这里列举一下，在溃疡发生发展过程中常见的影响因素（包括但不限于这些）：

免疫系统功能失调

免疫系统功能失调是导致复发性阿弗他溃疡的重要因素之一。近年来，大量研究纷纷指向免疫因素，特别是细胞免疫应答，在其发病中的核心作用。当这些免疫细胞或因子功能异常时，口腔黏膜更加容易受到损伤。

饮食习惯

摄入特定的食物：这是一个常见诱因。例如，巧克力、咖啡、坚果、杏仁、柑橘类水果、鸡蛋、草莓、奶酪和西红柿等食物。有些人摄入这些食物可能并不会出现过敏症状，但实际上会影响到肠道功能和免疫系统的功能，导致炎症，从而进一步导致溃疡。

营养不均衡或营养不良：例如维生素 B 族等缺失就与黏膜炎症关系密切。

精神、环境因素

行为类型、生活事件和工作环境引起的心理反应，压力、焦虑等精神因素，生活节奏和生活习惯等环境和社会因素均与溃疡的发生有一定的关系。

病毒和细菌感染

尽管在溃疡患者的病损部位发现了一些感染证据，如 L 型链球菌、幽门螺杆菌、腺病毒、巨细胞病毒、单纯疱疹病毒、人乳头状病毒等，但究竟是疾病导致了感染、还是感染导致了疾病，目前仍存在争议。

系统性疾病

临床实践经验和流行病学调查均发现复发性阿弗他溃疡与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溃疡性结肠炎、局限性肠炎、肝胆疾病及由寄生虫引起的各种消化道疾病或功能紊乱密切相关。

遗传因素

如果没有其他明确的诱因的话，那只能归咎于遗传因素了。遗传因素并不能等同于遗传疾病。遗传病一般是指的有明确的基因突变导致的疾病。而遗传因素更多的指的是一种易感性，即在这种遗传基因背景下，更容易患上这种疾病。

换句话说，溃疡的形成并不是单一因素作用的结果，而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相互交织的复杂过程。

因此，对于每一个具体的溃疡患者来说，其病因可能是独一无二的，需要综合考虑各种可能的影响因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一群生活习惯极其类似的朋友、同事中间，有的人反反复复长溃疡，有的人则从来没有；有些人用某些药物的效果很好，有些人则基本没有效果。

口腔溃疡用看医生吗？

口腔溃疡复杂的病因还带来了另外一个难题：难以根治。

通常情况下，根治疾病的方法主要有两个方面：首先是针对病因进行治疗，比如通过抗细菌或抗病毒药物来消除病原体；其次是通过手术切除病变组织，以去除疾病根源。

然而，对于口腔溃疡而言，这两种常规手段都显得力不从心。原因如下：

1. 病因治疗的局限性：目前医学界尚未能够确定一个单一的病因作为口腔溃疡的主导因素。因此，病因的针对性治疗，例如使用抗菌或抗病毒药物，并不能从根本上预防或根治口腔溃疡。
2. 手术治疗的不适宜：口腔溃疡通常表现为局部的黏膜损伤，手术切除相当于切除了溃疡的同时创造了一个新的溃疡（创伤性溃疡）。我们也不可能哪里出现溃疡就直接切除哪里的黏膜，这不光会带来患者和医生的负担，而且有可能会加重病情。

因此，目前的治疗策略主要集中在缓解症状、降低发作频率和严重程度上。这包括减轻疼痛、促进溃疡愈合、延长溃疡的复发间隔期，最终提升患者的生活质量。

何时需要就医？

通常，在保持良好的口腔卫生和避免刺激因素的情况下（例如过烫的或辛辣刺激的食物），口腔溃疡可以在 1 至 2 周内自行愈合。但如果有如下的情况，最好寻求一下医疗帮助：

• 可能有其他潜在疾病：上文提到，溃疡可能不仅仅是复发性阿弗他溃疡的表现，它也可能是口腔癌、全身性疾病、不良修复体等其他问题的信号。如果你口腔内的溃疡长时间不愈合（超过 1 至 2 周）、溃疡面积较大（超过 10 毫米）或全身多处发现溃疡，建议尽快到口腔黏膜病科（如果医院有此专科，否则选择口腔科）就诊，及时明确病因，排除其他潜在疾病。
• 无法忍受的症状：治疗口腔溃疡的主要目的是缓解症状，提高生活质量。如果你的症状难以忍受，如频繁发作、疼痛剧烈，或者影响正常饮食和说话，就应该及时就医。

已经口腔溃疡了，需要吃药吗？

局部治疗

虽说大部分情况下溃疡可以自愈，但这个毛病最大的问题是折磨人——吃饭痛、说话痛、张嘴就在痛。因此，患者的诉求更多是「止痛」，这也是处理口腔溃疡时，局部治疗的最大意义。此外也有一些药物，能够加速或辅助溃疡面的愈合。

常见的药物如下：

• 止痛剂：最常见的是含有各种局麻药物的凝胶、喷雾（例如利多卡因）。这些药物的作用很好理解，就是使用局麻药物局部麻痹痛觉神经，达到止痛的目的。
• 保护剂：例如包含壳聚糖、透明质酸的凝胶，或者各种保护形的贴剂。这些成分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在溃疡表面形成一个保护层，防止细菌及有害物质的进入，也能够减少刺激，避免疼痛。
• 类固醇类激素：常见的有含有地塞米松、曲安奈德的软膏或贴剂，这些激素能够消炎并有效的促进溃疡愈合。其中的激素含量很低，并且局部使用，副作用较小，还是比较安全的。
• 局部抗菌药物：部分溃疡可能伴随细菌或真菌感染，这些病原体会延迟溃疡愈合。因此，推荐使用一些抗菌药物，如庆大霉素贴剂和抗菌漱口水（如复方氯己定漱口水）进行辅助治疗。
• 生长因子：含有各类生长因子的软膏、凝胶、喷雾等（如牛碱性生长因子、人酸性生长因子）。这些生长因子的主要作用是促进伤口的愈合，广泛用于烧伤和皮肤损伤。其价格较为昂贵，但用来治疗溃疡的证据并不充分。

总的来说，凝胶、软膏、喷雾、贴剂等都是药物的剂型，并不代表药物的效果，实际上起效的是其中的成分。从我个人的使用体验来看，喷雾和漱口水的使用舒适度和方便程度是最好的，凝胶和软膏次之，而贴剂由于有压迫感，可能会对溃疡产生刺激，产生疼痛，并让部分患者感到异物感，是最不舒适的。但从持续时间和作用上来看，贴剂最为牢靠，其次是凝胶和软膏，喷雾则持续时间最短。

而成分方面，最为有效的是局麻药物和激素。局麻药物可以保证你在一段时间内感受不到疼痛。例如，你可以在吃饭之前使用，保证大快朵颐的过程中不会受到疼痛的干扰。而激素在消炎和加速愈合方面切实有效（对于我来说），且短期局部使用较为安全。

全身治疗

切记：全身治疗只能由接受过相关药物使用培训的专科医师进行，不要擅自对口腔溃疡采用全身治疗方案。

全身治疗使用的药物较为特殊：激素类和免疫调节类的药物一般都有较大的副作用；抗菌药物的长期使用会导致耐药性和肝肾功能的损伤；全身性抗菌药物、全身性抗炎药等也都或多或少有其副作用。

而且，尽管全身治疗的干预措施被用于治疗口腔溃疡，但目前研究认为，尚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或反对使用任何全身性的干预措施。也就是说，当你付出了承受较大副作用的代价之后，可能效果也并不理想。

此外，部分药物似乎对部分特定的患者有效。比如复合 B 族维生素这样的营养补充剂等，虽说规定剂量下没什么副作用，但也只有真的缺乏才会起效。

临床实践中，除非患者的症状较为严重，或者有明确的指标，如抗体水平的变化等，医生才会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使用全身性的药物，如果没有效果也会及时更换药物。我们更不应该自行购买使用相关药物，否则得不偿失。

中成药

除了上述的药物之外，还有一类特殊的药物——中成药。我本人并非中医专业，研究有限。不过临床上确实中成药的应用也较为广泛，所以我也去检索了一些相关文献。在中华口腔医学会的一篇专家共识的征求意见稿中，强推荐的只有两种药物：

• 康复新液 - 高、中质量；强推荐；
• 口炎清颗粒 - 高质量；强推荐。

除此之外所有的药物均为弱推荐。详细的意见稿在这里，供各位参考：《中成药治疗复发性阿弗他溃疡临床应用的专家共识建议》（征求意见稿）

除了吃药，我们还能做什么？

其实，溃疡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疾病。它的病因和影响因素非常复杂，因此，组成每个人溃疡的「配方」都是不一样的。对这些不同的「配方」，粗暴的使用一种或者几种不同的药物去治疗，显然无法达到最佳的效果。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某些药物只对特定的患者有效。

由于国内的医疗现状，医生很难有足够的时间、精力、成本去详细了解每个患者的全面情况，从而制定详细的治疗计划。医生在进行治疗的时候，更多的是缓解患目前的症状，而非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更多的时候，可能需要有能力的患者进行「自救」。

事实上，治病从来也不仅仅是医生的事情，而需要医生和患者进行配合。

如果你只是偶尔一次或几次的口腔溃疡患者，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这个疾病复杂的病因和自限的症状，会让你的投入非常没有性价比，还会带来额外的焦虑和精神压力。这种情况下，顺其自然是最有效的处理办法。

但如果你是一个长期的反复发作、深受其困扰的口腔溃疡患者，可以尝试通过「自我观察和记录」的方式来自我管理和辅助治疗。

我们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制定一份详细的口腔溃疡的病因核查表，在每次发作的时候，记录下其主要的表现、最近的生活状态、可能导致其发作的因素以及任何需要特别记录的信息。以下是我个人制作的一份口腔溃疡的核查表，可以供各位参考。

自己找原因：口腔溃疡病因核查表

首先，在第一次记录的时候，我们可以问自己：

之后每次溃疡复发，我们都可以这样记录：

通过一段时间的记录和复盘，找出其中的「共同点」和「异常点」，在往后的生活中，尽量去避免这些可疑的导致口腔溃疡的因素，并观察溃疡的症状是否有改善（持续时间变短以及复发频率变低），并以此为依据进一步对自己的工作、生活和饮食习惯进行调整，从而达到长期改善症状和生存体验的目的。

但需要注意的是，以上方法更适合作为「医疗辅助」而非「治疗方法」，患者还是应该首先考虑就医。

从功能医学的视角思考

「治病从来也不仅仅是医生的事情」这样的观点并非是某个人的独创。在现代医学体系下，一直存在着一个叫做「功能医学 functional medicine」的概念。它主张：寻找并处理导致健康问题的根本原因，而不仅仅是缓解症状。这种方法力求实现对个体健康的全面理解，采用个性化的治疗方案，促进身体各系统之间的平衡，以实现最佳的健康状态。用中医的说法大概就是「治未病」和「辩证」。

有一本叫做《免疫功能 90 天复原方案》的书让我印象深刻。作者声称自己在确诊「甲状腺功能减退」和「桥本甲状腺炎」后，通过了解学习和实践功能医学，改善了健康状况，抗体水平恢复到正常状态，桥本甲状腺炎也被治愈，甲状腺激素的服用剂量缩小到了 10 年前的一半。

书中这样描述作者的做法：坚持吃不含麸质的食物，不再吃重金属含量高的鱼，从而减少汞暴露；拿掉了牙齿中的银汞合金填充物；喝蛋白奶昔，以减轻炎症、增强肝功能。

然而，在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我一度认为作者是一个「骗子」，原因有三：

1. 作者在声称自己的方法能够治愈现代医学无法治愈的疾病；
2. 作者的语言具有较强的引导性；
3. 作者的大多数建议和方法缺乏翔实可靠的证据，属于经验和个人观点。

随后，我仔细研究了功能医学并发现，严肃的专家和学者将其称之为伪科学，并认为其是有害的，主要是因为其中包含了很多未经证实的医疗建议和治疗方法。

我们不能盲目相信这些经验之谈和未经证实的治疗方法。但从功能医学的视角下看，口腔溃疡虽不是一个严重的疾病，某种程度上却是一个能够反映一个人的生活状态和身体状况的指标。而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包括均衡饮食、适量运动、充足睡眠和压力管理，对于维护整体健康和预防疾病都是非常重要的。

最后，现代医学在改善人类健康和延长寿命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它并非万能。事实上，许多疾病的病因仍不明确，治愈的方法也可能非常有限。就像口腔溃疡，尽管并不严重，却常常反复发作，难以根治。

现代医学的局限性在提醒我们，健康不仅仅依赖于医疗技术，还需要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养成良好的健康习惯，包括合理饮食、适量运动、充足睡眠和积极的心理状态等。

希望在养成良好的健康习惯后，你有天可以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再遭过口腔溃疡的罪了。

参考文献

• 《口腔黏膜病学》第5版 - 人民卫生出版社
• Brocklehurst P, Tickle M, Glenny AM, Lewis MA, Pemberton MN, Taylor J, Walsh T, Riley P, Yates JM. Systemic interventions for recurrent aphthous stomatitis (mouth ulcers). Cochrane Database Syst Rev. 2012 Sep 12;(9):CD005411.
• 施琳俊,周曾同. 复发性阿弗他溃疡的诊断与疾病管理[J]. 中华口腔医学杂志,2022,57(03)：314-318.
• 《中成药治疗复发性阿弗他溃疡临床应用的专家共识建议》（征求意见稿）
• 《免疫功能90天复原方案》- 北京科技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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