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牛年再次来到，真真切切感受到如梭的光阴。

2011年的春节，未随女魔头回株洲，而是选择独自留京。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简单地想一个人待待，我是一个喜静不喜动的宅怪。

那年春节快要结束的时候，第二天女魔头就要返京，突然接到侄女从平凉打来的电话，带着慌乱与哭音，长兄快不行了，突发脑溢血。手忙脚乱地临时购票离京，先到西安，再坐班车回平凉。

长兄是在乌鲁木齐出生的，我则是在平凉出生，前后累计在平凉生活了十三年，从平凉一中参加的高考，我是平凉娃。我会说四川话、平凉话，在家与父母说四川话，在外与同学朋友说平凉话，在家吃川菜，在外吃西北饭。

母亲在我参加高考的那年去世，父亲在我大学毕业两年后去世，所以大学毕业后我很少回西北。2011再回平凉，却是即将长辞长兄，心头别有一番滋味。我跟他关系很一般，他比我大了十六岁，在我小的时候他扮演着一个严师的角色，我没有变态，完全是因为父母双全。长大后已能相对客观地看待少时的经历，并不过度解读童年、少年时分的苦难与恐惧，相反时常想起他。

在医院见到嫂子。我初三那年嫂子嫁给长兄，一起生活了十六年，2006年二人离婚，2008年嫂子另嫁。嫂子后来嫁的老公是个好人，对我侄女也很好，后来相熟了，我叫他巨哥，当然在那个时间点上，我并不认识他。这次长兄进医院，巨哥主动劝嫂子来医院照顾长兄，都是朴素善良之人。我从未叫过嫂子，一直叫她筱灵姐，她一直叫我庆庆。嫂子来家里的时候二十岁，我十二岁，跟她大弟一般大。嫂子是苦命人，嫁了长兄这样的人。当年她进家门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你嫁给我哥不会幸福。为了这句话，长兄半夜要弄死我。多年后，我一语成谶，不过确实也是年少不懂事。

长兄走了，在他高中同学们的帮助下处理的后事。其中有位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相熟，我叫他盖娃哥。他们上高中的时候，盖娃哥家境不太好，母亲会帮助一下，由此结下长达几十年的情谊。平日里就来往频繁，母亲待盖娃哥如自己的子侄，盖娃哥当我是亲弟弟。母亲去世，盖娃哥帮着料理后事；父亲去世，盖娃哥帮着料理后事；长兄去世，盖娃哥帮着料理后事；一个没落。盖娃哥的女儿红红，叫我小叔，我比红红大七岁，但我辈份在那儿。我跟盖娃哥说，你和桂珍姐就是我亲哥亲姐，你们要是有啥事，千万不要瞒我，让我知道。

离开平凉前，我跟嫂子说，你和我哥的事三七开，你三他七，你俩各有各的问题，但主要问题在我哥；你俩没离婚时大吵小吵大打小打，我没法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哥，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你照顾我哥多年，我很感谢你；母亲去世、父亲去世时都是你送走的，你跟我提起他们时仍然称呼爸妈，对于我和父母来说，你还是他们的儿媳，这点不会因为你和我哥离婚而改变，在我心里你还是筱灵姐，我还是你弟弟。嫂子听后哭出声来，我抱着她轻轻拍了拍。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不以为然。过往就是过往，序什么章？人生是一张单程车票，没有后路，没有回程，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我会珍惜生命中所有值得的过往，也会珍惜生命中当下拥有的美好，比如女魔头，比如陈北雁。终有一天，陈北雁会在她那趟列车上想起陪伴过她童年的父亲母亲；终有一天，她的父亲会去与自己的父母长兄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