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注：本文包含对性内容的描述。本文探讨的议题非常沉重且现实，在留言讨论前，请慎重考量自己的言辞。

色情数字内容在中国违法，但在不少国家是合法的。

以日本色情影像界为例，在拍摄前，男女演员就知道色情内容将用于贩卖，法律、经纪人公司和工会会保障演员权益。行业规范要求演员定期进行体检，确保健康。演员充分了解拍摄作品会在贩卖店上架，也会上传到流媒体平台供付费用户观看。

可是，对大多数人来说，私密时刻是只属于两个人的愉悦，偷拍是不可容忍的恶行，更不用说传播到互联网。这也是为何，酒店中时不时曝出的针孔摄像机丑闻不断挑动人们的神经。偷拍行为，或者未经当事人同意并传播性内容，违反大部分国家的法律，与色情业是否合法并无关联。

在关于此类议题的一众声音中，我始终坚持这样一个观点：问题不在色情，而在知情，或者说同意。韦恩斯坦和爱泼斯坦激发的「#MeToo」运动，重中之重就在于未曾得到同意。当我们讨论酒店摄像头，那些愤怒与恐惧正是来自对隐私的侵犯与剥夺，它让当事人心中原本的温存与快乐变成了步步紧逼的噩梦，甚至会伴随终生。

她们对此有两层不知情。第一，不知道发生关系时拍下照片或视频。第二，即使知道被拍下照片或视频，也不知道会传播出去。

这些性内容传播的重灾区就在臭名昭著的草榴社区和 91porn。

达盖尔的讽刺

草榴社区是一个有 15 年历史的中文论坛，服务器架设于美国。论坛实行邀请注册制，唯有输入特殊邀请码才能注册，类似年初爆火的 Clubhouse。注册用户才有回复、发帖的权限，游客只能观看贴文。老用户通过兑换贡献值或付费，生成邀请码，分享给熟人新用户。

每月吸引超过 七百万次 访问。Alexa 排名 将草榴社区列为中国区流量第一百高的网站。仅仅广告曝光量便能赚得盘满钵满，目前有 38 家广告赞助商。别忘了还有付费邀请码的收入。

草榴几乎所有板块都是成人内容，少数讨论政治。由于内容违反法律，该社区长期受网络防火墙封锁，中国境内无法正常连接。

其中，自拍区板块「达盖尔的旗帜」尤其引人关注。这个以「分享你光圈下的最美」作为标语的照片板块每个月平均新增一千篇贴文¹，目前有两百八十万篇文章。

每一篇都是用户分享亲自拍下的（女方）裸照，多是妻子、性工作者，其中不乏复仇式色情²以及厌女内容。

有不少发帖者表示因分手意难平，上传据称是前女友、前妻的不雅照片。搜索「母狗」、「婊」加起来能得到超过八万条结果。而标题带「小妹妹」的文章，我们无法透过屏幕确定照片中的年轻女性是否成年，更不知有多少内容属于情节更严重的儿童色情。

视频板块「国产原创区」里，大多是国产色情影片的盗版，以及「探花」类影片。

探花类视频指拍摄者与外围这种定位高端的性工作者发生关系的影片，多为偷拍。拍摄者提前到达房间架设不易发现的微型摄像头，并直播给付费入场的观众。不少观众也会暗自录屏，并以一千到三千块的价格转手卖出。

直播主轻松赚取好几万到几十万，而相比之下，一无所知地出镜成为主角的性工作者，得到的报酬只有他们的几分之一，并承受着在现实中被人指指点点的风险。

除了侵犯隐私外，社区内还有不少的强奸视频。或许是为了避开审查，还特地把标题设置成各种替换词，随便搜索就会看到两万多条结果。

这些视频里，展示侵犯失去意识的妇女或女童。强奸犯们（有时视频男性多于一人）会拍打受害者脸部，大喊她名字，用手翻开眼皮，表明受害者正处于昏睡状态。

遭遇性侵是不幸的，造成的精神伤害本来就很难忘掉。把迷奸过程在无数个屏幕上重复上映，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三次伤害。

有的人还会把视频文件打包，做成 BitTorrent 种子。每一个下载者都是别人的上传者。这种去中心化 P2P 的传播形式，已经让彻底删除文件这件事变得几无可能。我并不会惊讶有天看到他们转用分布式的次世代协议 IPFS。

1827 年，摄影术发明者涅普斯制作了世界上第一张照片，曝光时间长达八小时。1829 年，达盖尔与涅普斯共同研发用光和化学制作影像的方法。四年后，涅普斯突然去世，达盖尔继续独自研究。1839 年，达盖尔公开展示了银版摄影法，曝光时间仅需十多分钟，远短于涅普斯的日光蚀刻法。随即，法国政府买断专利，免费开放给所有人使用，摄影术迅速普及。

达盖尔银版摄影法的诞生改变了世界，战争和艺术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若达盖尔看到他高举的留存美好记忆的旗帜被人挪成这般用途，不知会做何感想。

铁窗挡不住探花

说到视频，就不能忽略 91porn——最知名的华人成人视频分享网站。用户上传与女性的性爱录像，内容大多是十几分钟内的视频。女方漂亮且更新稳定的用户则被称为「大神」和「高玩」。

你可能在新闻中听到过这个名字。2018 年，公安逮捕包括网名为「秦先生」等几个最受关注的视频制作者，央视甚至为此拍了一部 刑侦纪录片。「秦先生」是已婚有孩子的海归，正式工作是上海外企的高管。他们和女性发生关系前，会预先藏好相机进行偷拍。他本身收入丰厚，也不缺那点不雅视频的非法获利。我是无法理解的，能理解的话，可能离成为罪犯也不远了。

虽然头部作者落网，但 91 网没有丝毫影响，随即有其他探花补上席位。到现在，每月仍然吸引超过一千五百万次访问，是草榴社区的两倍多。和草榴一样，有不少标题都涉嫌人身攻击和厌女，标题带「母狗」的视频超过六千四百条。

平台里大部分视频里的女方，并非专业的成人色情演员，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老百姓，只是性伴侣把视频上传上去了。视频里即使有马赛克，也多是为男方头部打码，从而增大执法抓获的难度。

事实上，在这种站点获得高观看的方法，便是不为女方打上马赛克，封面使用女方无遮挡脸部特写，且在标题带上露脸、女神的关键词。「本月最热」榜单里的前三十个视频，有十三个视频是女方清晰露脸的，占比高于四成。即使影片中的女生说「不要拍了」、用手遮挡脸部，拍摄者都置若罔闻。网站允许 VIP 用户直接从网站下载高清视频。考虑到极少女性会访问网站，受害者得悉视频可能是发布后数月甚至数年，才由观看过视频的男性友人告知。

91 网有人工审核能请求删除视频的申请表，看上去不错对吗？可即使联系网站要求删除视频，也为时已晚。一条受欢迎的露脸影片观看量能超过一千万，即便受害者在事发后立即提交删除申请，这些视频在互联网上也会开始扩散、复制、传播，封掉码头并不能追回离岸的船。

从上传到网络开始，就有人会下载、上传到别的网站、分享，这些视频将永远存在下去。事实上，现在已经有用户定期露脸女生的不雅视频和照片做成合集，搬运到其他色情网站的板块里。

解压文件夹后，除了搬运的露脸视频外，还会发现一张来自搬运者的价目表，几百块就能买到数十 TB 内容的迷奸、儿童色情、偷拍等各种视频。

从某种程度可以说，91porn 丰厚收入建基在受害女生的痛苦之上。

它们采用了一种非常刁钻的方法吸引这类视频的上传。按照不同等级，VIP 会员的年费从三百到六百元不等，终身会员价格为 500 USDT。付费后，可以获得特殊的 VIP 标识，用来「区别其他屌丝会员」（原话）。而除了付费，想要成为 VIP，还有另外一种升级的方法——发布原创自拍视频。发视频会加经验，原创则会给予更多加成。

网站上大量原创视频吸引了 91 网每天超过五十万个访问。

「反差」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网站近期涌现起一股「反差婊」的潮流。所谓「反差婊」，是上传者用来描述表面上看来很乖巧、高冷的女生，暗地里十分「风骚」的话术。这类内容会在视频或者文章开头插入女方的生活照片，凸出清纯、阳光的气质，接着是她们的性爱照片和视频。

91porn 上视频常常会附带男女方的微信对话截图，截图里头像和名字都不打码，还会包含学校年纪的信息。其背后的用意令人不寒而栗。同样，草榴也有不少文章以「反差」为题，上百张不雅照的开头附上几十张朋友圈自拍、婚纱照、全家福、生活旅游照，还有抱着婴儿的合照。照片均有清晰样貌无马赛克，连婴儿也不幸免。

即使受害者结婚生子，人们仍不会放过她们。相反，这更让观看者兴奋，阅读量暴涨。

互联网带来的长期折磨，并不会随时间而消失。一些所谓「老图新看」传播度极广的照片和视频，观察日期水印和衣着打扮，拍摄日期能追溯到九十年代末到千禧年初。每隔几个月，还有人从硬盘里翻箱倒柜，重新上传这些不雅内容，美其名曰重温经典——就算找到最初拍下且传播的人，经历千辛万苦，把他送进监狱接受法律制裁。罪犯刑满结束后回归正常生活，受害者的照片仍然在网上流传，这种痛苦与绝望在她们身边阴魂不散，甚至给她们烙上无法愈合的疤痕。

谈到此时，我不得不提起 Pornhub，这个全世界最大的成人内容网站。

Pornhub 是全球最大成人影片网站，按照一家数字营销公司去年发布的报告中指出，Pornhub 是二十一世纪对社会影响第三大的科技公司，领先于微软、苹果、亚马逊和推特，仅次于脸书和谷歌。而纽约时报去年末凭《被 Pornhub 毁掉的孩子》(The Children of Pornhub) 批判 Pornhub 坐视儿童色情不管，引发强烈公众反响，最终逼迫 Pornhub 妥协，删除网站七成内容，并承诺加强审核。

这篇《被 Pornhub 毁掉的孩子》里面有数段令人心酸。

「它永远都会在网上」英国女子妮可对我说，她的全裸视频曾被发到网上，又被转到 Pornhub 上。「这就是我不敢要孩子的原因，我怕他们看到。」

文章中另一位受访者卡莉是中国人，被美国家庭收养。原以为幸福向她招手，结果收养家庭贩卖了她。

从 9 岁开始，卡莉就被迫出现在色情视频中。她说，一些她被虐待的视频最终被放到了 Pornhub 上，并总在那里反复出现。

「我还是在被贩卖，哪怕我已经离开那种生活五年之久了，」卡莉说。如今 23 岁的她正在一所大学读书，希望成为一名律师——但那些旧视频仍是她的心头阴影。

「我可能永远无法摆脱」她说。「就算到 40 岁、有 8 个孩子的时候，人们还会看着我的照片自慰。」

这里不能不提 Amanda Todd 自杀事件，是她让我在很小的年纪铭记「勿以恶小而为之」。

2012 年 10 月 Amanda 发布了一条标题为《我的故事：挣扎、欺凌、自杀、自残》的 YouTube 视频讲述自己的故事。

当她在初一，也就是 2009 年时，她使用互联网视频聊天结交朋友，收到不少对她外表的赞美。一个陌生人说服 Amanda 通过网络摄像头展示乳房，并使用屏幕捕获保存帧，威胁要给她的朋友们提供裸照照片。后来，警方在 2010 年圣诞节通知她，这张照片在互联网上流传。由于在网上遭受性剥削和网络欺凌，她患上焦虑、抑郁和恐慌，并开始使用酒精和药物。于是，Amanda 搬到新城市生活。

可是那位勒索者阴魂不散，再次出现。他创建了一个 Facebook 账号并且使用这张裸照作为头像，还联系了她新学校的同学。一年后，Amanda 第二次转校。

Amanda 的一位朋友邀请她到家里。一周后，那位朋友的女朋友和十五个人在学校围殴 Amanda。袭击发生后，Amanda 试图喝漂白剂自杀，但在被送往医院抽胃后幸免于难。出院后，同学还给她发信息「你该换个牌子的漂白水，多试几次😊」。

2012 年 3 月，她家再搬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

每次她搬家后，那位勒索者都会去当网络卧底，声称自己是新生，将在接下来的一周开始上学。最终申请成为 Amanda 新学校不少学生的 Facebook 朋友后，他就将 Amanda 的不雅视频发送到她的新学校，包括学生、老师和家长。

六个月后，针对她的网络霸凌行为仍在社交网站肆虐。随着她的精神状态恶化，她开始自残和割腕。尽管服用了处方的抗抑郁药并接受了咨询，她还是因服药过量并住院。

在长期受到网络霸凌和校内同学的嘲笑后，Amanda 最终在 2012 年 10 月 10 日自杀，年仅十五岁。如果她还在世，现在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 26 岁。

与其说自杀，某种意义上是「他们杀」。除了那个最开始的勒索者³，后来起哄传播裸照的，发信息骚扰的，殴打她的，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杀人凶手。他们在网上说的每一句羞辱的话，都是一把把刀子扎向 Amanda 的精神，试图摧毁她的人格。更可惜的是，他们成功了。

风气相对开放的欧美尚且如此，很难想象在「荡妇羞辱⁴」更为严重的国度里，受害者会面临何等沉重的社会舆论和精神压力。由于发帖者把各种露脸的生活照片、不雅照曝光，使得网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人肉受害女生的身份证、社交帐号、住址、工作地点。好事者会发信息骚扰，更有甚者把照片打印，发到受害者的工作单位和小区。国内因裸照而自杀的女生，常见于报端，并非个别例子，这也不难理解了。

更讽刺的是，把性爱内容公布到论坛的男生，往往会得到统一回复「好人一生平安」「感谢无私分享」。

受害者有罪论

社会爱给受害者打上随便和蠢两个标签。

「你一定是很随便的人，不然怎么会拍这种东西？」「乱搞男女关系实在活该，身正不怕影子斜。」「洁身自好，还会怕不雅照片和性爱录像流出到网络？这就是坏女孩要承受的后果。」

当受害者的人格挑不出任何瑕疵时，他们又会说「你怎么这么单纯把照片给人？」

社交媒体上还会看到一种人，支持露脸曝光受害女生。「这是让更多的脏盘现出原形！凭什么老实人要接你们的盘？」「男人结婚之前多去国产区转转，别娶回家才发现自己老婆非处女，开过苞、约过炮、当过鸡，让亲朋戚友笑话。」这些常用话术听来好像偷拍关系人类大业，要舍生取义。

有些男人奇怪得很，总希望自己妻子越纯洁越好，同时又希望别人老婆如狼似虎。未来伴侣最好如同修女一般贞洁，但是女朋友应该接受婚前性行为。恕我直言，能说出这些话的人多少需要去做下智商测试。

——而问题在于，即使受害者真的步步小心，成为他们口中所谓的完美「女德」典范，也无法避免前男友、前夫、甚至别有用心的现任伴侣拍下隐私照并上传。他们私下建群，分享与女友的床照、性事视频，附上那句「我只发你，你别传出去哦」——而这正是大多私密内容泄露的起源。

「洁身自好」躲不过的不止她们投以信任的枕边人。多位受害女星也没想到仅仅是喝杯酒，聊几句，就会 落入李宗瑞的迷奸陷阱。更别提从数据上看，大多强奸者都是受害者的熟人——朋友、同事、亲戚，这压根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多加防备」能解决的问题。

陈冠希不雅照泄露事件发生那时，我八岁，当时正好是家族聚餐。三姑六婆一边顾忌在我们小孩透露太多细节，一边又忍不住问道「你们有没有看那些照片」，聚在一起说着「平时看她这么清纯，想不到这么骚」。

我不禁思考，同样是泄露私密照片/影片，为什么对男方影响不大？

前段时间克里斯·埃文斯泄露的下体照，媒体和男女网民，都一致夸赞他的身材，并安慰他。媒体拍到过贾斯廷·比伯的不雅照片，他也没因此陷入低潮，反而以自己美好肉体为荣。

反观前几年 iCloud 女星影片外流时，留言多为侮辱性语言，绝非男星事件中评论区那般友好和善。男星泄露不雅照是风流倜傥，女星泄露是脏，这什么世道啊！

明明是加害者的问题，舆论压力却降临到女方，「随便」「蠢」的标签会跟着女孩一辈子。大多人会因此遭受人生巨变，轻则学业、事业崩溃，重则患上精神疾病，丢掉性命。终日活在恐惧中，害怕哪一天家人或朋友走来说，我在哪里看到你的照片/影片。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网民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

预防与应对

英文有句谚语「Hope for the best, but prepare the worst.」

我衷心希望每一位读者都不会遇到不雅照相关的事件。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们仍然有必要进行危机预演。

有人逼我发裸照

在一些关系中，友人、男女朋友会要求你发裸照和不雅视频，或者他想拍摄你，以此证明你对他的爱。在一些关系中，人可能会不经大脑说出这些话。这是什么心理呢？有的人女朋友不在身边，便想用照片解决下需求。有的人控制欲作祟，索要裸照来测试对象的服从性，以此衡量女朋友有多爱他。有的人则是为了发给朋友炫耀，获得同辈的「好人一生平安」。

最终的解决办法非常粗暴，但一定有效。正如同「死人才保守秘密」，不雅照同理，你要做的是立刻拒绝，表明不接受拍摄任何形式的露骨内容。留下数码记录，就代表了无限多种泄露的可能，历史上有无数的教训。比如，误操作把错误的照片发到群里；再比如 2014 年，好莱坞女星遭遇 iCloud 图片泄露裸照：手机拿去苹果维修店，维修员翻出裸照，登陆用户的 Facebook 账户发布照片 。

划清界限，告诉他们你无法接受这样的要求。如果对方具备同理心，就不会逼迫你。

而如果对方完全不顾你的拒绝，一味坚持：要么说明他没有足够远谋，只图一时取乐而忽略照片泄露的恶果；要么他作为伴侣就完全失格，基础的换位思考与体谅爱护都难以满足。而当他开始不断纠缠，提出更加露骨的要求，你就需要认真考虑他的动机，是否在一开始就是龌龊不堪的。不要再跟他进行任何交流了。你应该立刻把他的无理要求截图，作为日后用作报警的依据。然后，从平台举报他，并且拉黑他所有可能联系你的方式。

Amanda Todd 案中的描述令人警醒：

「一个小小的错误就可能改变整个人生。」她自己从未想过视频会被分享到网上。「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它变成那么大的事情，真是太疯狂了。」

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大字：别发！别拍！

有人掌握了我的裸照和视频

其实每个人都可能遭遇基于图像的性威胁：比如除非复合，不然前任威胁要发布你的裸照到网上；网上有人要挟传播你的一两张裸照，除非你发更多的裸照；有时候会收到钓鱼邮件，声称入侵了你的设备并盗取您的裸照，要你转账到某个银行账户，不然就等着照片发送给所有联系人。

总结下来，他们往往会以照片要挟你：1）金钱；2）更多的裸照；3）复合；4）性关系。

面对这种情况，我能理解你的恐慌，但请务必做到以下几点：

不要屈服。无论他们想威胁你什么，都不要给。他们只会不断索取更多报酬，就像雪球效应，让对方有更多的把柄在手。

截图。对涉及的威胁和帐户进行屏幕截图。这种威胁一般都是违法的，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有了截图作为证据，也方便后续报警使用。

举报。大部分国内的合法平台都不允许露骨的照片，只要举报，就很快下架，并且封禁发布者账户。某些境外平台也有下架要求 takedown 的页面，一般会要求你写明下架原因以及提供生活照片证明所属。

寻求帮助。这时你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你应该找你信任的亲人、长辈，一起商讨对策。即使无法提供经纶绝妙的点子，至少也让你不用独自承受压力。

结

有完美的解决方案吗？

这些网站的服务器都在美国。即使不熟悉法律，我也知道打一场跨国官司的难度，仅成本就并非一般人能负担。另外，受害者女性都是中国人。我并不觉得美国执法机构会为太平洋彼岸的人民，花费人力物力，整治论坛网站。就算是本国人，纽约时报也用了几年才引起足够的公共关注。

遭遇炮轰后，Pornhub 删除了所有未认证用户的视频，只允许认证用户上传内容。他们取消了下载功能，新建队伍专门自我审查潜在违规内容。除此之外，他们还扩大搜索禁词，搜索关键词为 Child、Rape 等非法内容时，会立马触发警告，提示你「您正在搜索的内容可能为非法或具有虐待性质的性内容，而儿童正深受其害，请勿跨越红线，不可从合法的成人色情片过渡至非法图像。」话虽如此，如果你多花半小时，还是能找到有儿童性虐待内容的视频。

我不觉得有周全的解决方案。从历史中得知，禁令无法杜绝违法行为，二十年代的禁酒令为美国黑手党提供发展的土壤，儿童色情和露脸视频也是类似。随着多国对儿童色情打击力度越发加大，罪犯们逃离 Pornhub 转向审查较弱的网站。现在，大多儿童色情内容转移到暗网，变态匿名地上下载动辄 TB 量级的内容。

虽则没有完美的办法，只要增大普通人接触和下载露脸视频的难度，受害者日常受到的骚扰仍会显著降低。受害者的精神压力主要来自现实中同学、同事的道德审判，这些未经同意传播不雅照的国产社区进行以下三个改进也许会有所帮助：露脸视频发布前需要得到露脸者的正式同意、禁止下载和加强审核。即使遭遇泄露，受害女性在现实中被人认出的机率也会降低。但是，当前私密内容的黑产行业猖獗，且平台服务器地处国外，脱离监管，不可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人们往往更关注明星出轨、战争、环保话题，而对这些隐匿而众多的受害者视而不见。陈冠希案里的电脑维修员最终入狱；李宗瑞下药迷奸多名女星，拍下 27 GB 性爱视频，判刑 39 年——可即使起诉他们，不雅照片已由网民和狗仔队传播开来，为时已晚。但我们还是应该站出来，反对那些提供传播土壤，并且获利颇丰的平台。这类平台一天不改，一个李宗瑞倒下，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李宗瑞站起来。

最后，从一个普通男生角度对男性读者说两句。我也会看色情片解决性欲，但没有人应为我的性欲牺牲自己的精神健康甚至性命。别忘了 Amanda Todd 的故事，每一个观看者、传播者都是让这位花季少女失去性命的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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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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